sunweipeng 发表于 2010-8-12 14:46:06

怪客呻吟了一声,却不回答。程英胆子大了些,取手帕给他按住伤口。但他这一撞之势著实猛恶,头上伤得好生厉害,转瞬之间,一条手帕就给鲜血浸透。她用左手紧紧按住伤口,过了一会,鲜血不再流出。怪客微微睁眼,见程英坐在身旁,叹道:「你又救我作甚?还不如让我死了乾净。」程英见他醒转,很是高兴,柔声道:「你头上痛不痛?」怪客摇摇头,凄然道:「头上不痛,心里痛。」程英听得奇怪,心想:「怎麽头上破了这麽一大块,反而头上不痛心里痛?」当下也不多问,解下腰带,给他包扎好了伤处。
  怪客叹了口气,站起身来,道:「你是永不肯再见我的了,那麽咱们就这麽分手了麽?你一滴眼泪也不肯为我流麽?」程英听他这话说得伤心,又见他一张丑脸虽然鲜血斑斑的甚是怕人,眼中却满是求恳之色,不禁心中酸楚,两道泪水夺眶而出。怪客见到她的眼泪,脸上神色又是欢喜,又是凄苦,哇的一声哭了出来。
  程英见他哭得心酸,自己眼泪更如珍珠断线般从脸颊上滚将下来,轻轻伸出双手,搂住了他的脖子。陆无双见他二人莫名其妙的搂著痛哭,一股笑意竟从心底直透上来,再也忍耐不住,纵声哈哈大笑。
  那怪客听到笑声,仰天叹道:「是啊,嘴里说永远不离开我,年纪一大,便将过去的说话都忘了,只记著这个新相识的小白脸。你笑得可真开心啊!」低头仔细再瞧程英,说道:「是的,是的,你是阿沅,是我的小阿沅。我不许你走,不许你跟那小白脸畜生走。」说著紧紧抱住了程英。
  陆无双见他神情激动,却也不敢再笑了。
  怪客道:「阿沅,我找到你啦。咱们回家去罢,你从今以後,永远跟著爹爹在一起。」程英道:「老伯伯,我爹爹早死了。」怪客道:「我知道,我知道。我是你的义父啊,你不认得了吗?」程英微微摇头,道:「我没有义父。」怪客大叫一声,狠狠将她推开,喝道:「阿沅,你连义父也不认了?」程英道:「老伯伯,我叫程英,不是你的阿沅。」
  那怪客喃喃的道:「你不是阿沅?不是我的阿沅?」呆了半晌,说道:「嗯,二十多年之前,阿沅才似你这般大。现今阿沅早长大啦,早大得不要爹爹啦。她心眼儿中,就只陆展元那小畜生一个。」陆无双「啊」的一声,道:「陆展元?」

sunweipeng 发表于 2010-8-12 14:46:19

怪客双目瞪视著她,问道:「你认得陆展元,是不是?」陆无双微微笑道:「我自然认得,他是我大伯。」那怪客突然满脸都是狠戾之色,伸手抓住陆无双两臂,问道:「他……他……这小畜生在那里?快带我去找他。」陆无双甚是害怕,脸上却仍是带著微笑,颤声道:「我大伯住得很近,你真的要去找他?嘻嘻!」怪客道:「是,是!我在嘉兴已整整找了三天,就是要找这小畜生算帐。小娃娃,你带我去,老伯伯不难为你。」语气渐转柔和,说著放开了手掌。陆无双右手抚摸左臂,道:「我给你得抓得好痛,我大伯住在那里忘记了。」
  那怪客双眉直竖,便欲发作,随即想到欺侮这样一个小女孩甚是不该,丑陋的脸上露出了笑容,伸手入怀,道:「是公公不好,给你陪不是啦。公公给糖糖你吃。」可是一只手在怀里伸不出来,显是摸不到甚麽糖果。
  陆无双拍手笑道:「你没糖,说话骗人,也不害羞。好罢,我跟你说,我大伯就住在那边。」手指远处两株高耸的大槐树,道:「就在那边。」
  怪客长臂伸出,又将两人挟在腋下,飞步向双槐树奔去。他急冲直行,遇到小溪阻路,踪跃即过。片刻之间,三人已到了双槐之旁。那怪客放下两人,却见槐树下赫然并列著两座坟墓,一座墓碑上写著「陆公展元之墓」六字,另一碑下则是「陆门何夫人之墓」七字。墓畔青草齐膝,显是安葬已久。
  怪客呆呆望著墓碑,自言自语:「陆展元这小畜生死了?几时死的?」陆无双笑嘻嘻的道:「死了有三年啦。」
  那怪客冷笑道:「死得好,死得好,只可惜我不能亲手取他狗命。」说著仰天哈哈大笑。笑声远远传了出去,声音中充满哀愁愤懑,殊无欢乐之意。
  此时天色向晚,绿杨青草间已笼上淡淡烟雾。陆无双拉拉表姊的衣袖,低声道:「咱们回去罢。」那怪客道:「小白脸死了,阿沅还在这里干麽?我要接她回大理去。喂,小娃娃,你带我去找你……找你那个死大伯的老婆去。」陆无双向墓碑一指,道:「你不见吗?我大妈也死了。」
  怪客纵身跃起,叫声如雷,猛喝:「你这话是真是假?她,她也死了?」陆无双脸色苍白,颤声道:「爹爹说的,我大伯死了之後,大妈跟著也死了。我不知道,我不知道。你别吓我,我怕!」怪客捶胸大叫:「她死了,她死了?不会的,你还没见过我面,决不能死。我跟你说过的,十年之後我定要来见你。你……你怎麽不等我?」

bbanyy 发表于 2010-8-12 14:46:23

吃饱饭,就有力气找钱

sunweipeng 发表于 2010-8-12 14:46:38

他狂叫猛跳,势若疯虎,突然横腿扫出,喀的一声,将右首那株大块树只踢得不住摇幌,枝叶簌簌作响。程英和陆无双手拉著手,退得远远的,那敢近前?只见他忽地抱住那株槐树用力摇幌,似要拔将起来。但那槐树干粗枝密,却那里拔得它起?他高声大叫:「你亲口答应的,难道就忘了吗?你说定要和我再见一面。怎麽答应的事不算数?」喊到後来,声音渐渐嘶哑。他蹲下身子,双手运劲,头上热气缓缓冒起,有如蒸笼,手臂上肌肉虬结,弓身拔背,猛喊一声:「起!」那槐树始终未能拔起,可是喀喇一声巨响,竟尔从中断为两截。他抱著半截槐树发了一阵呆,轻声道:「死了,死了!」举起来奋力掷出,半截槐树远远飞了出去,有如在半空张了一柄伞。
  他呆立墓前,喃喃的道:「不错,陆门何夫人,那就是阿沅了。」眼睛一花,两块石碑幻成了两个人影。一个是拈花微笑、明眸流盼的少女,另一个却是长身玉立、神情潇的少年。两人并肩而立。
  那怪客睁眼骂道:「你诱拐我的乖女儿,我一指点死你。」伸出右手食指,欺身直进,猛往那少年胸口点去,突觉食指剧痛,几欲折断,原来这一指点中了石碑,那少年的身影却隐没不见了。怪客大怒,骂道:「你逃到那里去?」左掌随著击出,一掌双发,拍拍两响,都击在碑上。他愈打愈怒,掌力也愈来愈是凌厉,打得十馀掌,手掌上已是鲜血淋漓。
  程英心中不忍,劝道:「老伯伯,别打了,你可打痛了自己的手。」那怪客哈哈大笑,叫道:「我不痛,我要打死陆展元这小畜生。」
  他正自纵身大笑,笑声忽尔中止,呆了一呆,叫道:「我非见你的面不可,非见你的面不可。」双手猛力探出,十根手指如锥子般插入了那座「陆门何夫人」坟墓的坟土之中,待得手臂缩回,已将坟土抓起了两大块。只见他两只手掌有如铁铲,随起随落,将坟土一大块一大块的铲起。
  程陆二人吓得脸无人色,不约而同的转身便逃。那怪客全神贯注的挖坟,浑没留意。二人急奔一阵,直到转了好几个弯,不见怪客追来,这才稍稍放心。二人不识途径,沿路向乡人打听,直到天色大黑,方进陆家庄大门。
  陆无双张口直嚷:「不好啦,不好啦!爸爸、妈妈快来,那疯子在挖大伯大妈的坟!」飞跑著进大厅,只见父亲陆立鼎正抬起了头,呆呆的望著墙壁。
  程英跟著进厅,和陆无双顺著他眼光瞧去,却见墙上印著三排手掌印,上面两个,中间两个,下面五个,共是九个。每个掌印都是殷红如血。
  陆立鼎听著女儿叫嚷,忙问:「你说甚麽?」陆无双叫道:「那个疯子在挖大伯大妈的坟。」陆立鼎一惊,站起身来,喝道:「胡说!」程英道:「姨丈,是真的啊。」陆立鼎知道自己女儿刁钻顽皮,精灵古怪,但程英却从不说谎,问道:「甚麽事?」陆无双咭咭咯咯的将适才的事说了一遍。
  陆立鼎心知不妙,不待她说完,从壁上摘下单刀,朝兄嫂坟上急奔而去。奔到坟前,只见不但兄嫂的坟墓已被破,连二人的棺木也都打开了。当他听到女儿说起有人挖坟,此事原在意料之中,但亲眼见到,仍是不禁心中怦怦乱跳。棺中尸首却已踪影全无,棺木中的石灰、纸筋、棉垫等已凌乱不堪。他定了定神,只见两具棺木的盖上留著许多铁器崭凿印痕、不由得既悲且愤、又惊又疑,刚才没细问女儿,不知这盗尸恶贼跟兄嫂有何深仇大怨,在他们死後尚来毁尸泄愤?当即提刀追赶。
  他一身武功都是兄长陆展元所传,生性淡泊,兼之家道殷实,一生席丰履厚,从不到江湖上行走,可说是全无阅历,又乏应变之才,不会找寻盗尸贼的踪迹,兜了个圈子後又回到坟前,更无半点主意,呆了半晌,只得回家。
  他走进大厅,坐在椅中,顺手将单刀拄在椅边,望著墙上的九个血手印呆呆出神。心中只是想:「哥哥临死之时曾说,他有个仇家,是个道姑,名叫李莫愁,外号『赤练仙子』,武功既高,行事又是心狠手辣。预料在他成亲之後十年要来找他夫妻报仇。那时他说:『我此病已然不治,这场冤仇,那赤练仙子是报不成的了。在过三年,便是她来报仇之期,你无论如何要劝你嫂子远远避开。』我当时含泪答应,不料嫂子在我哥哥逝世当晚便即自刎殉夫。哥哥已去世三年,算来正是那道姑前来报仇之期,可是我兄嫂既已去世,冤仇甚麽的自也一笔勾销,那道姑又来干甚麽?哥哥又说,那道姑杀人之前,往往先在那人家中墙上或是门上印上血手印,一个手印便杀一人。我家连长工婢女总共也不过七人,怎地她印上了九个手印?啊,是了,她先印上血手印,才得知我兄嫂已死,便再派人去掘坟盗尸?这……这女魔头当真恶毒……我今日一直在家,这九个血手印却是几时印下的?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手,此人……此人……」想到此处,不由得打了个寒噤。
  背後脚步细碎,一双柔软的小手蒙住了他双眼,听得女儿的声音说道:「爹爹,你猜我是谁?」这是陆无双自小跟父亲玩惯了的玩意,她三岁时伸手蒙住父亲双目,说:「爹爹,你猜我是谁?」令父母大笑了一场,自此而後,每当父亲闷闷不乐,她总是使这法儿引他高兴。陆立鼎纵在盛怒之下,被爱女这麽一逗,也必怒气尽消。但今日他却再无心思与爱女戏要,拂开她双手,道:「爹爹没空,你到里面玩去!」
  陆无双一呆,她自小得父母爱宠,难得见他如此不理睬自己,小嘴一撅,要待撒娇跟父亲不依,只见男仆阿根匆匆进来,垂手禀道:「少爷,外面来了客人。」陆立鼎挥挥手道:「你说我不在家。」阿根道:「少爷,那大娘不是要见你,是过路人要借宿一晚。」陆立鼎惊道:「甚麽?是娘们?」阿根道:「是啊,那大娘还带了两个孩子,长得怪俊的。」陆立鼎听说那女客还带著两个孩子,稍稍放心,道:「她不是道姑?」阿根摇摇头道:「不是。穿得乾乾净净的,瞧上去倒是好人家的大娘。」陆立鼎道:「好罢,你招呼她到客房安息,饭菜相待就是。」阿根答应著去了。陆无双道:「我也瞧瞧去。」随後奔出。
  陆立鼎站起身来,正要入内与娘子商议如何应敌,陆二娘已走到厅上。陆立鼎将血手印指给她看,又说了坟破尸失之事。陆二娘皱眉道:「两个孩子送到那里去躲避?」陆立鼎指著墙上血印道:「两个孩子也在数内,这魔头既按下了血手印,只怕轻易躲避不了。嘿,咱两个枉自练了这些年武功,这人进出我家,我们没半点知觉,这……这……」陆二娘望著白墙,抓住椅背,道:「为甚麽九个指印?咱们家里可只有七口。」
  她两句话出口,手足酸软,怔怔的望著丈夫,竟要流下泪来。陆立鼎伸手扶住她臂膀,道:「娘子,事到临头,也不必害怕。上面这两个手印是要给哥哥和嫂子的,下面两个自然是打在你我身上了。第三排的两个,是对付无双和小英。最後三个,打的是阿根和两名丫头。嘿嘿,这才叫血溅满门啊。」陆二娘颤声道:「哥哥嫂子?」陆立鼎道:「不知这魔头跟哥哥嫂子有甚麽大仇,兄嫂死了,她仍要派人从坟里掘出他们遗体来折辱。」陆二娘道:「你说那疯子是她派来的?」陆立鼎道:「这个自然。」陆二娘见他满脸汗水尘土,柔声道:「回房去擦个脸,换件衣衫,好好休息一下再说。」
  陆立鼎站起身来,和她并肩回房,说道:「娘子,陆家满门今日若是难逃一死,也让咱们死得不堕了兄嫂的威名。」陆二娘心中一酸,道:「二爷说得是。」两人均想,陆立鼎虽然藉藉无名,他兄长陆展元、何沅君夫妇却是侠名震於江湖,嘉兴陆家庄的名头在武林中向来是无人胆敢小觑的。
  二人走到後院,忽听得东边壁上喀的一响,高处有人。陆立鼎抢上一步,挡住妻子身前,抬头看时,却见墙头上坐著一个男孩,伸手正去摘凌霄花。又听墙脚边有人叫道:「小心啦,莫掉下来。」原来程英、陆无双和一个男孩守在墙边花丛之後。陆立鼎心想:「这两个孩儿,想是来借宿那家人的,怎麽如此顽皮?」
  墙头那男孩摘了一朵花。陆无双叫道:「给我,给我!」那男孩一笑,却向程英掷去。程英伸手接过,递给表妹。陆无双恼了,拿过花儿丢在地下,踏了几脚,嗔道:「希罕麽?我才不要呢。」陆氏夫妇见孩儿们玩得起劲,全不知一场血腥大祸已迫在眉睫,叹了口气,同进房中。
  程英见陆无双踏坏花朵,道:「表妹,你又生甚麽气啦?」陆无双小嘴撅起,道:「我不要他的,我自己采。」说著右足一点,身子跃起,已抓住一根花架上垂下来的紫藤,这麽一借力,又跃高数尺,迳往一株银桂树的枝干上窜去。墙头那男孩拍手喝采,叫道:「到这里来!」陆无双双手拉著桂花树枝,在空中荡了几下,松手放树,向著墙头扑去。
  以她所练过的这一点微末轻功,这一扑实是大为危险,只是她气恼那男孩把花朵抛给表姊而不给自己,女孩儿家在生人面前要强好胜,竟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从空中飞跃过去。那男孩吃了一惊,叫道:「留神!」伸手相接。他若不伸出手去,陆无双原可攀到墙头,但在半空中见到男孩要来相拉,叱道:「让开!」侧身要避开他双手。那空中转身之技是极上乘的轻功,她曾见父亲使过,但连她母亲也不会,她一个小小女孩又怎会使?这一转身,手指已攀不到墙头,惊叫一声「啊哟」直堕下来。
  墙脚下那男孩见她跌落,飞步过来,伸手去接。墙高一丈有馀,陆无双身子虽轻,这一跌下来力道可是甚大,那男孩一把抱住了她腰身,两人重重的一齐摔倒。只听喀喀两响,陆无双左腿腿骨折断,那男孩的额角撞在花坛石上,登时鲜血喷出。
  程英与另一个男孩见闯了大祸,忙上前相扶。那男孩慢慢站起身来,按住额上创口,陆无双却已晕了过去。程英抱住表妹,大叫:「姨丈,阿姨,快来!」
  陆立鼎夫妇听得叫声,从房中奔出,见到两个孩子负伤,又见一个中年妇人从西厢房快步出来,料想是那前来借宿的女子。只见她抢著抱起陆无双与那男孩走向厅中,她不替孩子止血,却先给陆无双接续断了的腿骨。陆二娘取过布帕,给那男孩头上包扎了,过去看女儿腿伤。
  那妇人在陆无双断腿内侧的「白海穴」与膝後「委中穴」各点一指,止住她的疼痛,双手持定断腿两边,待要接骨。陆立鼎见她出手利落,点穴功夫更是到家,心中疑云大起,叫道:「大娘是谁?光临舍下有何指教?」那妇人全神贯注的替陆无双接骨,只嗯了几声,没答他问话。
  就在此时,忽然屋顶上有人哈哈一笑,一个女子声音叫道:「但取陆家一门九口性命,馀人快快出去。」那妇人正在接骨,猛听得屋顶上呼喝之声,吃了一惊,不自禁的双手一扭,喀的一声,陆无双剧痛之下,大叫一声,又晕了过去。
  各人一齐抬硕,只见屋檐边站著一个少年道姑,月光映在她脸上,看来只有十五六岁年纪,背插长剑,血红的剑绦在风中猎猎作响。陆立鼎朗声道:「在下陆立鼎。你是李仙姑门下的麽?」
  那小道姑嘴角一歪,说道:「你知道就好啦!快把你妻子、女儿,婢仆尽都杀了,然後自尽,免得我多费一番手脚。」这几句话说得轻描淡写,不徐不疾,竟是将对方半点没放在眼里。
  陆立鼎听了这几句话只气得全身发颤,说道:「你……你……」一时不知如何应付,待要跃上与她厮拚,却想对方年幼,又是女子,可不便当真跟她动手,正踌躇间,忽觉身旁有人掠过,那前来借宿的妇人已纵身上屋,手挺长剑,与那小道姑斗在一起。
  那妇人身穿灰色衫裙,小道姑穿的是杏黄道袍,月光下只见灰影与黄影盘旋飞舞,夹杂著三道寒光,偶而发出几下兵刃碰撞之声。陆立鼎武功得自兄长亲传,虽然从无临敌经历,眼光却是不弱,於两人剑招瞧得清清楚楚。见小道姑手中一柄长剑守忽转攻,攻倏变守,剑法甚是凌厉。那妇人凝神应敌,乘隙递出招数。斗然间听得铮的一声,双剑相交,小道姑手中长剑飞向半空。她急跃退後,俏脸生晕,叱道:「我奉师命来杀陆家满门,你是甚麽人,却来多管闲事?」
  那妇人冷笑道:「你师父若有本事,就该早寻陆展元算帐,现下明知他死了,却来找旁人的晦气,羞也不羞?」小道姑右手一挥,三枚银针激射而出,两枚打向那妇人,第三枚却射向站在天井中的陆立鼎。这一下大是出人意外,那妇人挥剑击开,陆立鼎低声怒叱,伸两指钳住了银针。
  小道姑微微冷笑,翻身下屋,只听得步声细碎,飞快去了。那妇人跃回庭中,见陆立鼎手中拿著银针,忙道:「快放下!」陆立鼎依言掷下。那妇人挥剑割断自己一截衣带,立即将他右手手腕牢牢缚住。
  陆立鼎吓了一跳,道:「针上有毒?」那妇人道:「剧毒无比。」当即取出一粒药丸给他服下。陆立鼎只觉食中两指麻木不仁,随即肿大。那妇人忙用剑尖划破他两根手指的指心,但见一滴滴的黑血渗了出来。陆立鼎大骇,心道:「我手指又未破损,只碰了一下银针就如此厉害,若是给针尖剌破一点,那里还有命在?」当下向那妇人施了一礼,道:「在下有眼不识泰山,不敢请问大娘高姓。」
  那妇人道:「我家官人姓武,叫作武三通。」陆立鼎一凛,说道:「原来是武三娘子。听说武前辈是云南大理一灯大师的门下,不知是否?」武三娘道:「正是。一灯大师是我家官人的师父。小妇人从官人手里学得一些粗浅武艺,当真是班门弄斧,可教陆爷见笑了。」陆立鼎连声称谢援手之德。他曾听兄长说起,生平所见武学高手,以大理一灯大师门下的最是了得:一灯大师原为大理的国君,避位为僧後有「渔樵耕读」四大弟子随侍,其中那农夫名叫武三通,与他兄长颇有嫌隙,至於如何结怨,则未曾明言。可是武三娘不与己为敌,反而出手逐走赤练仙子的弟子,此中缘由实在难以索解。
  各人回进厅堂。陆立鼎将女儿抱在怀内,见她已然苏醒,脸色惨白,但强自忍痛,竟不哭泣,不禁甚是怜惜。武三娘叹道:「这女魔头的徒儿一去,那魔头立即亲至。陆爷,不是我小看於你,凭你夫妇两人,再加上我,万万不是那魔头的对手。但我瞧逃也无益,咱们听天由命,便在这儿等她来罢!」
  陆二娘问道:「这魔头到底是何等样人?和咱家又有甚麽深仇大怨?」武三娘向陆立鼎望了一眼,道:「难道陆爷没跟你说过?」陆二娘道:「他说只知此事与他兄嫂有关,其中牵涉到男女情爱,他也并不十分明白。」
  武三娘叹了口气道:「这就是了。我是外人,说一下不妨。令兄陆大爷十馀年前曾去大理。那魔头赤练仙子李莫愁现下武林中人闻名丧胆,可是十多年前却是个美貌温柔的好女子,那时也并未出家。也是前生的冤孽,她与令兄相见之後,就种下了情苗。後来经过许多纠葛变故,令兄与令嫂何沅君成了亲。说到令嫂,却又不得不提拙夫之事。此事言之有愧,但今日情势紧迫,我也只好说了。这个何沅君,本来是我们的义女。」
  陆立鼎夫妇同时「啊」的一声。
  武三娘轻抚那受伤男孩的肩膀,眼望烛火,说道:「令嫂何沅君自幼孤苦,我夫妇收养在家,认作义女,对她甚是怜爱。後来她结识了令兄,双方情投意合,要结为夫妇。拙夫一来不愿她远嫁,二来又是固执得紧,说江南人狡猾多诈,十分靠不住,无论如何不肯答允。阿沅却悄悄跟著令兄走了。成亲之日,拙夫和李莫愁同时去跟新夫妇为难。喜宴座中有一位大理天龙寺的高僧,出手镇住两人,要他们冲著他的面子,保新夫妇十年平安。拙夫与李莫愁当时被迫答应十年内不跟新夫妇为难。拙夫愤激过甚,此後就一直疯疯癫癫,不论他的师友和我如何相劝,总是不能开解,老是算算这十年的日子。屈指算来,今日正是十年之期,想不到令兄跟阿沅……唉,却连十年的福也亨不到。」说著垂下头来,神色凄然。
  陆立鼎道:「如此说来,掘坟盗我兄嫂遗体的,便是尊夫了。」武三娘深有惭色,道:「刚才听府上两位小姐说起,那确是拙夫。」陆立鼎怫然道:「尊夫这等行迳,可大大的不是了。这本来也不是甚麽怨仇,何况我兄嫂已死,就算真有深仇大怨,也是一了百了,却何以来盗他遗体,这算甚麽英雄好汉?」论到辈份,武氏夫妇该是尊长,但陆立鼎心下愤怒,说话间便不叙尊卑之礼。武三娘叹道:「陆爷责备得是,拙夫心智失常,言语举止,往往不通情理。我今日携这两个孩儿来此,原是防备拙夫到这里来胡作非为。当今之世,只怕也只有我一人,他才忌惮三分了。」说到这里,向两个孩子道:「向陆爷陆二娘叩头,代你爹爹谢罪。」两个孩子拜了下去。

bbanyy 发表于 2010-8-12 14:47:28

舟曲再发山洪泥石流 “生命线”完全中断

sunweipeng 发表于 2010-8-12 14:47:37

大家猜一猜此故事出自金庸的哪部书?

bbanyy 发表于 2010-8-12 14:48:16

1117人遇难 失踪627人

bbanyy 发表于 2010-8-12 14:48:56

县城一半仍泡在水中

bbanyy 发表于 2010-8-12 14:49:11

舟曲16岁少女失16亲人

ccolee 发表于 2010-8-12 14:49:23

我在看连载
页: 358 359 360 361 362 363 364 365 366 367 [368] 369 370 371 372 373 374 375 376 377
查看完整版本: 【每日报到贴,打造52硬件第一高楼】